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电影界诞生了许多颇具影响力的佳作,仔细品味这些电影,可以发现不少当代国产电影正在转变叙事策略,实现中国电影叙事美学的创新性发展。在新时代背景下,我国电影产业通过深挖这些经典电影中的美学元素,不断促进自身健康发展,为人民提供更多优秀的电影作品。
在当今时代背景下,文化已经成为各国在国际舞台上的一张名片。电影凭借其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逐渐成为一个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如何在当代中国电影中讲好中国故事,宣传中国传统美学元素,已经成为我国电影产业不可忽视的一大问题。构建中国电影叙事美学也成为众多电影工作者、研究人员的研究重点。然而,不同题材、不同风格、不同形式的电影差异巨大,很难用统一的标准去探究其中的美学元素。但许多电影的叙事结构和叙事风格独树一帜,从这些电影的叙事过程中观众可以感受到独特的美学元素,这为当代我国电影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传统文化的融入与再诠释
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其中不少故事都可以作为当代电影的主题。近年来,不少电影都开始注重利用古老的中国传统故事作为电影原型并加以改编,引起了强烈的市场反响。尤其是在我国的动画电影领域,不少中国动画电影开始选取传统文化中的经典神话故事、民间传说进行改编,结合最新的电影特效技术,收获了良好的票房和口碑。虽然那些经典的IP题材已经在早期动画电影中得到了广泛运用和改编,但当时的电影叙事尚未脱离中国传统伦理观念的束缚,许多电影在进行改编时不敢大刀阔斧地进行再创作,这就导致观众在观看电影时难免会产生审美疲劳。当下,年轻群体逐步成为电影市场的主力军,其对电影的审美标准也发生了变化。如果电影改编无法满足年轻群体的审美需求,那就不能称之为合格的电影作品。我国拥有海量的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这些都是我国当代电影可以借鉴的宝贵素材。
近年来,富有传统文化色彩的电影频频出现在观众的视野中,并且取得了良好的口碑。《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白蛇:缘起》《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等一系列蕴含浓厚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动画电影在接续“中国动画学派”对民族性动画电影探索的同时,也在积极借鉴好莱坞同类型电影的叙事经验,在电影体制和艺术创作的双重转型中,重构了“中国动画学派”的叙事美学风格[1]。以动画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为例,这部电影的叙事并非传统《西游记》中故事情节的再现,而是通过对原著小说进行删减、压缩,使叙事风格既符合电影的特点,同时又能串联起原著的剧情,使整部电影的剧情更加连贯。《白蛇:缘起》的叙事则更加自由,整部动画的剧情几乎完全跳出了观众耳熟能详的传统民间故事框架,对民间传说中未涉及的叙事空白进行补充。影片在原有民间故事的基础上进行大胆创新,激发了广大年轻人的观看兴趣。
色彩中蕴含着中国式的叙事美学
色彩作为电影语言的一部分,在电影叙事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导演张艺谋就在电影色彩的运用方面有着独特的个人风格,在他执导的多部影片中,凭借独具匠心的色彩运用,有力地推进了电影叙事的展开。在他的电影《英雄》中,全片分为“黑、红、蓝、绿、白”五个部分,在影片开始刺客无名觐见秦王一段,黑色占据着电影的银幕,随后故事在刺客无名的讲述及秦王的推测中展开。这五种颜色代表着故事发展不同的可能性,每一种颜色都能够准确地贴合电影情节的发展,足以证明这部电影在色彩的运用上的成功。黑色,是严肃、绝望,影片一开始就展现了这样一种色调,很明显暗示刺秦不会成功;红色,是扭曲、死亡,展现了飞雪残剑无望的爱,亦暗合了秦军对赵国的杀戮;蓝色,是深沉、缜密,是对秦王缜密心思的展现;绿色是对飞雪残剑最初向往的回顾;白色,是对旧格局一去不返的哀悼。在这部电影中,色彩为电影叙事的展开奠定了基调,降低了观众理解故事的难度。
在电影《红高粱》和《大红灯笼高高挂》中,色彩的运用更加典型。影片对红色情有独钟。红色是东方美学元素中最常见的色彩特征,镜头下一切红色的事物都蕴含着独特的象征意义。从《红高粱》中影片开头迎娶新娘的红和高粱酒的红以及影片最后的血红画面,到《菊豆》中的“红染布”,再到《秋菊打官司》中的“红辣椒”,这些红色元素在影片中都起到了十分鲜明的点题作用。在影片《影》中,张艺谋又尝试以中国传统的黑白水墨画风格进行拍摄。画面中满是素雅的配色、简洁的场景、留白的运用,呈现出一种古典而梦幻的画面,编导似乎有意将故事的场景放置于一个架空的时代环境下,其实质是给予观众更多的想象空间[2]。色彩是观众对电影最直观的视觉触动,哪怕是不懂中文的外国人,直观的电影色彩也有助于其了解电影所表达的基本内涵,因此色彩构成了中国电影叙事美学的基本特征之一。
镜头语言的运用为叙事增添了美感
如果把电影比作一篇文章,那么镜头就是构成这篇文章的句子。可以说,电影就是由一幕幕的镜头构成的,镜头是电影最基本的单位。在一部优秀的电影中,为了将一个镜头完美地呈现在观众眼前,摄影师往往需要多次转换视角,以达到最好的电影效果。事实证明,出色的镜头语言往往不需要通过台词、旁白等电影元素就可以与观众进行无声的交流,传递给观众一些甚至连语言都无法表达的东西。在电影《小城之春》中,影片一开始就通过几个简单的平铺蒙太奇剪辑画面来营造氛围:春天到了,在一片断壁残垣中,妇女面无表情地行走在破败的城头,“眼中不看着什么,心里不想着什么”……仅仅几个画面就描绘出了一幅战后春天冷清凄凉的场景,带给观众无尽的联想[3]。镜头语言的合理运用可以有效地渲染气氛,塑造人物形象,一部优秀电影必须仔细琢磨镜头语言的运用。
在电视剧《法网天下》中,为了塑造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任天刚刚正不阿的人物形象,导演刻意安排人物在不断走动中说出台词。同时,以国徽作为人物背景,与剧中人物正气凛然的形象相互映衬,将那些无法直接用语言描述的内容传达给观众。
导演王家卫同样是一位非常擅长运用镜头语言叙述故事的导演,在他导演的众多影片中,不乏那些将镜头语言应用到极致的经典镜头。在电影《花样年华》中,王家卫大量运用平移镜头进行过场,通过两个场景之间的平移切换配合张曼玉华丽的旗袍,提醒观众场景的切换和时光的消逝[4]。电影创作者要想充分运用多种电影元素来塑造人物,表现主题,叙述故事,就必须学会用镜头讲故事,通过特定风格的镜头语言来展现电影叙事中的美学元素。
电影角色形象的塑造
一切叙事艺术的中心是人,人是叙事艺术的核心。在电影中,尤其是故事电影中,是以人为中心来讲述故事的。可以说,人物形象的塑造对推进电影叙事的展开和情节的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一部成功的电影十分注重人物形象的塑造,良好的人物形象塑造对于电影来说已经成功了一半。人物形象主要包括人物外在形象和人物内在形象两个方面。人物外在形象主要体现在人物穿着打扮、肢体语言、面部表情等方面。人物的内在形象主要是指人物的世界观、价值观等内在表现。为了塑造丰满的人物形象,电影从选择演员开始就必须十分慎重,有些演员甚至为了自身形象更加契合电影角色而做出了许多改变。
现实主义题材电影《我不是药神》中塑造了一系列如药贩子、患者、患者家属、警察等角色形象,他们都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经常遇到的小人物,但电影通过这些小人物的塑造推动了叙事的展开。电影塑造了各式各样的人物形象,他们性格各异,共同构成了这样一个具有深刻现实意义的故事。电影中既有主角程勇这样一开始自私自利到后来冒着风险挽救患者生命的底层小人物形象,又刻画了为了卖假药牟利而漠视生命的张长林这样的反面角色,还有诸如吕受益这样为了活着坚强面对病魔最后又无可奈何的悲情角色。总之,一个个鲜活的电影人物对于完整故事情节的展开是必不可少的,这也是中国当代电影叙事中不可缺少的美学元素。
多样化的叙事结构
传统电影的叙事大多按照时间顺序或事件发展的前因后果来展开,这种叙事结构清晰明了,方便观众进行了解。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与技术的进步,这种叙事结构也渐渐发生了改变,传统的按照时间顺序叙事的方式可能会给观众带来一种流水账式的感觉,很容易使观众失去对电影的兴趣。电影与网络媒介技术的结合使电影的叙事表现为解构、拼贴、并列的叙事结构,并呈现出一种碎片化、零散化的美学形式[5]。新时代背景下电影的叙事结构不再遵循传统的时间顺序或事件因果,转而采用把时间进行交叉、在结构上做出改变的方式。在影片《失恋三十三天》中,电影采用了“小说式”的结构,选取了33天中特定几天的典型事件进行叙事,并非严格按照“33天”的时间顺序而展开,摆脱了原先叙事结构的局限性。此外,这部电影中运用了大量画外音,为电影后续情节的发展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碎片化、拼接式的叙事风格逐渐成为当今中国电影主要的美学特征之一。在电影《我和我的祖国》中,影片通过描写七个平凡的普通人,记录七个不平凡的故事,展现了七种不一样的爱国方式。七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化故事,却因为对国家共同的热爱之情而紧密联系到了一起,向每一位观众传递了爱国的责任感。正是因为这些碎片化的组合,使得中国电影在叙事风格上更加多元化,呈现出一种非线性的美学特征。
数字技术在电影叙事中的运用
随着科技的进步和时代的发展,电影技术也在悄然间发生了变革。传统的电影拍摄技术通常是利用摄像机实地拍摄电影场景,然后利用录音设备为对电影配音,最后把二者结合,合成一部电影。整个电影制作过程一般需要真人演员在实际场景中进行拍摄,所以能够给观众带来真实感,这也是传统电影的主要特征。近年来,数字技术发展迅速并逐渐在电影行业开始了大规模的应用,许多电影利用这种技术搭建虚拟场景,制作出了许多震撼人心的特效图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种现象尤其在科幻类型的电影中更为常见,以前几年爆火的科幻电影《流浪地球》为例,电影里的许多画面图像均由计算机图形技术制作而成。例如,为了描绘出未来上海的城市场景,电影首先用三维扫描创建人物、道具和场景的三维模型资产,在应用特效之前,还需要模型师根据照片参考现实场景在三维软件中制作模型。大楼高空部分的取景则需要运用大量的无人机来采集上海街道和建筑模型贴面的材质,地面道路主要以LiDAR来进行三维重建以还原现实场景。费时费力的特效制作为后续电影叙事的展开搭建好了平台,从而为观众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可以说,《流浪地球》的成功离不开优秀的特效制作。
数字技术的应用在电影的后期制作上的作用同样明显,电影制作的许多方面都得到了数字技术的支持。尤其是在改善影片的清晰度方面,与传统影片相比,运用数字技术的电影能为观众带来更加清晰的画面。数字技术还被广泛应用到拍摄技术上,许多电影的拍摄角度得到了拓展,弥补了传统拍摄技术角度不够的缺憾。因此,新技术在电影产业的广泛应用能够为观众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为中国电影叙事美学的发展开拓道路。
叙事中蕴含人文主义关怀
当代中国电影中的不少素材选自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在讲好故事的同时蕴含着深深的人文关怀,观众在欣赏电影的同时更容易与电影中的人物产生共鸣。冯小刚是中国电影行业的代表性人物之一,他的许多喜剧电影都是通过平凡的小人物之口来诉说生活中的无奈,然后用诙谐幽默的方式表现出来,观众在捧腹大笑的同时也仿佛看到了生活的影子。这些喜剧电影中的人物大多贴近人们的生活,电影中的事件也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正在经历或十分关注的社会问题。电影通过一幅幅逼真的画面真实反映了小人物在生活中的处境,既体现了人们面对困难生活的窘迫,又蕴含着对幸福生活的不懈追求。这种琐碎的生活描写,体现了冯小刚电影中的现实主义人文关怀,这也是冯小刚电影中独特的叙事视角。在冯小刚执导的电影《我不是潘金莲》中,无论从女主角所涉及的事件角度来看,还是从电影中说书式的旁白、蹩脚的方言等角度看,这都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喜剧,但观众并没有从这部电影中感受到像其他纯粹的喜剧电影那样的轻松愉快,反而有一种强烈的荒谬感[6]。
除了冯小刚的喜剧电影之外,近几年还出现了诸如《我不是药神》这种具有强烈现实主义色彩的优秀电影,同样蕴含着强烈的人文主义关怀。在这部电影中,全体演员通过精湛的演技,将小人物在面对绝症情况下强烈的求生欲以及普通人对生命的尊重完整地呈现了出来。这种对人性的关怀以及对社会问题的思考逐步渗入社会各个阶层,让大众产生共鸣。电影是以现实中的真实人物为原型改编而成的,整部电影用最基础的拍摄手法,没有炫技也没有特效,讲好了一个普通小人物最终拯救了无数人的故事。电影在叙事方面朴实无华,时间线流畅,既能让观众捧腹大笑,又讲好了这个带有社会主义英雄色彩的故事。可以说,电影在叙事方面正是因为融入了人文主义关怀才展现出了当代中国电影独特的美学元素。
近年来,我国电影市场涌现出了许多现象级的电影作品,从它们的叙事风格中我们可以品读出富有中国当代气息的美学元素,这也引起了国内外许多电影专业人士的兴趣。对于这些电影,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既要挖掘其中值得学习和借鉴的地方,也要清楚地认识到中国电影与世界一流电影还存在不小的差距。电影从业人员需要深入挖掘优秀电影中的美学元素,帮助当代中国电影构建出自己独特的美学风格。
参考文献
[1]何流.新时代国产动画电影叙事美学的创新策略[J].现代视听,2021(09):18-21.
[2]彭勃.探析《影》的东方叙事美学[J].记者摇篮,2020(01):132-133.
[3]刘薇.平铺与纵深——镜头语言的审美[J].新闻爱好者,2011(14):115-116.
[4]徐亚先,李紫琼,包文泉.王家卫的电影叙事美学[J].新闻爱好者,2011(14):114-115.
[5]刘永亮,王力平.互联网思维影响下电影叙事的美学特征[J].山西大同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30(01):59-62.
[6]张志庆,皇甫铮.从喜剧现实主义到荒谬现实主义的流变——冯小刚电影的叙事美学研究[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7,39(03):75-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