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片有张力,用模具可能就不太好,需一段段捏制,一笔笔刻画”“这四条龙的造型和表现手法都不一样,包括它的龙鳞排序、走向,需仔细观察”“茄皮紫、孔雀蓝最难烧制,每一道工序都需严格控制温度、时间和气氛,以保证釉面的质量和颜色”……
刘文婷等比例还原《龙纹琉璃砖》。(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龙年观龙,在山西晋中介休市,95后非遗传承人刘文婷将存放在大英博物馆的龙纹琉璃砖等比例还原。
“这是来自我们山西的龙,上下四条龙在莲花和牡丹中狂舞,姿态奔放有力、身形变化自如,气势非凡!”
刘文婷是家族中琉璃烧制技艺的第五代传承人,从小到大,都与泥巴为伴:“北京、南京……走过国内的好多地方,但还是最喜欢咱们山西的琉璃制品,塑造手法粗犷洒脱、‘张牙舞爪’,远超自己的想象!”
地上文物看山西,2.8万余处古建筑像散落的珍珠,点缀着表里山河;而色泽艳丽的琉璃脊、琉璃瓦、琉璃璧不仅使古代建筑光彩夺目,更让传统文化熠熠生辉。
介休博物馆的明代黄琉璃脊兽。(图片由介休市委宣传部提供)
“眉头紧皱,双眼瞪圆,仿佛‘社恐’营业。”早在2022年,介休博物馆的明代黄琉璃脊兽因表情呆萌,受到游客的喜爱和追捧。在介休,琉璃烧造的历史已有一千多年,唐贞元十一年(796年)的《洪山法兴寺碑》就曾记载“西至琉璃寺”,市内更是保存了大量完好的琉璃建筑和琉璃构件。
从介休城区出发,行至石屯村与洪山镇的交叉口,远远可见几件大型琉璃制品沿路摆放。这是刘文婷的父亲刘开宝创办的设计制作基地,步入厂房,墙上挂满了有关琉璃知识的画板,四周陈列着父女二人制作的琉璃制品,大到影壁宝塔、小到五脊六兽,花样齐全,品种多样。
刘开宝介绍,当年,他的曾祖父刘泽长世袭传承古法烧制琉璃技艺,随后把技艺传给了祖父、父亲、叔父,到他这里已传承了四代。
刘开宝正在为高6.18米的《麒麟献瑞琉璃壁心》进行泥塑造型精修。(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20世纪80年代中期,高中毕业的刘开宝想回村做琉璃,但介休琉璃窑火已不复往日,家里人不支持他再从事这个行业,他只好一边烧耐火砖,一边兼做琉璃。1994年,他在自家建起了“开宝琉璃瓦厂”,钻研古法琉璃烧制技艺。2009年,他注册成立公司,展开了对介休琉璃烧制技艺的传承保护研发等一系列工作。
“做琉璃,必须要原料干净、水源干净,就像必须要有一颗纯净的心才能做出精品一样。”刘开宝说:“父亲对琉璃艺术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和热爱,使得我从小便爱上了这门技术,对待琉璃,刚开始是作为一种营生,现在,个人的情怀早已经渗透到琉璃文化中了。”
孔雀蓝琉璃雕塑艺术品《四狮抬瓶》。(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在介休三贤广场,矗立着《四狮抬瓶》彩色琉璃雕塑,整座琉璃雕塑高6.6米,连基座总高近10米,光滑剔透、灵动饱满,寓意“事事太平、时时太平、四时太平、世世太平”。它正是出自刘开宝之手。
刘开宝回忆,确定造型立意后他面临两个大难题:“一是整体要求从底基座到顶上九米九,重达百吨;二是釉料中要有孔雀蓝才出彩,已失传多年,是个巨大的挑战。”
购置研磨机、烤炉等小型实验设备,进行试验,无数次反复中终于烧制出与孔雀蓝相近的颜色。刘开宝还找来陶瓷专家一起攻关、总结经验,不断试错。
“原来,孔雀蓝釉的烧结温度要比一般色釉温度高、时间长,在釉烧过程中只容许有十余度的温差,温度高了,泛绿;温度低了,泛黑,有时为了达到某种釉质效果,需要釉烧2到3次。”刘开宝研发恢复了介休孔雀蓝琉璃釉烧制技艺,让失传多年的工艺再次面世。
千年古技,百年传承,琉璃技艺在不断创新,然而不变的是一代代传承人根植在血脉里的热爱。有了父亲扎实的工艺基础,张文婷就可将琉璃的瑰丽在手中变幻。
琉璃笔架《千里江山图》。(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笔架,但是在她心里就是一幅‘千里江山图’。”
造型山脉绵绵,气韵大成;色调蓝绿尽染,色泽夺目。刘文婷认为,要想实现琉璃的发展,必须拥抱现代人的日常和精神生活,跳出视琉璃为建筑材料的思维,传承琉璃文化。
在介休,琉璃已成为古建筑上一道独特的风景。乔中明摄
“非遗传承必须用两条腿走路:保护传承是‘第一条腿’,创新运用是‘第二条腿’。”介休市文旅局党组书记、局长宋林伟介绍,当地鼓励琉璃产业市场化,依托国家级非遗技艺传承和琉璃艺术品及文创产品的研发,实现古代技艺和现代设计融合,将琉璃从单一应用逐步向家居设计、桌面摆(挂)件、艺术品观赏等领域扩展,更贴近现代生活。
新建工作室,开办琉璃烧制技艺传习班、琉璃烧制技艺特色班,开展琉璃烧制技艺研学活动的接待等;与介休市职业中学搭建校企合作平台,联合开设琉璃社团,刘文婷作为主讲人,将琉璃烧制技艺带入课堂;跟随热点时事重修“网红”琉璃,如山西琉璃鸱吻、琉璃案头狮、龙纹琉璃等,琉璃文化被更多的人所熟知。